海南省审计厅  符  畅、许  玮、丁 萌

【案例故事】

仪器采购有猫腻，价格虚高惹人疑，灵活询价现疑点，倒查物流见真章。R省审计厅在开展省水务厅厅长张某任期经济责任过程中，审计组紧扣仪器设备采购环节，通过复盘招标过程、市场灵活询价、倒查物流清单等方法，重点剖析了水务厅下属水文局的政府采购行为，揭开其中的“黑幕”。最终，R省水务厅党组成员、原水文局局长黄某因涉嫌受贿犯罪，被R省纪委给予开除党籍和公职的处分，并被移送司法机关，收缴违法所得200万元。

业绩问询锁重点

2015年3月，受R省组织部委托，R省审计厅开展对省水务厅厅长张某任期经济责任审计。接到本次任务后，该处的副处长吴处和副主任科员小齐却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因为他们都明白这次审计项目时间紧、人手少，而水务厅又是一个业务领域广、资金体量大、下属单位多的核心部门。因此，如何精准定位经济权力运行的风险点，是能否实施好本次审计项目的关键要素。

为充分了解水务厅的业务流程、资金管理与权力架构，3月4日，吴处和小齐首先来到水务厅开展审前调查，该厅规划计划处处长周某向2人介绍道：“我们厅管理着27项水利资金，虽然资金量大，但这几年通过加强内控管理，跟踪使用绩效，让R省水利建设取得长足发展。比如我厅先后向下属单位水文局分配中央和省级水利资金1亿多元，专项用于全省中小河流仪器设备采购和水文站建设，极大加强R省水文监控力度和科技化程度。”

回到办公室后，周某的介绍反而引起了吴处和小齐的怀疑，吴处说：“我听说因为征地问题，全省水文站建设一直滞后，但周某却说取得重大成就，而且这么大额的资金投入到仪器设备采购中，说明这是一个经济权力运行过程中的集中点，我们应该重点关注。”

第二天，吴处和小齐就来到水文局，请该局信息科的科长王某协助提供2011年以来该局专项资金使用情况汇总表和采购明细表。在分析明细表时，一个扎眼的价格紧紧抓住了小齐的眼球，8,200元，这是一台型号为戴尔230R-816的台式计算机的采购单价，小齐对吴处说：“快来看，这款电脑在市面上的价格却最多不过2,799元，但在这次采购中，却用3倍以上价格购买12台。此外，一个简单的报警器也卖到了1,900元，这采购价格高的很离谱啊。”

那么，这样的溢价采购，在水文局这几年里，一共存在多少次呢？到底虚增了采购成本多少钱？

市场询价找突破

3月8日，吴处和小齐将审前调查情况向分管厅领导李副厅长做了汇报，李副厅长指出：“这些采购就是这次审计的切入点，你们要紧紧抓住采购价格这个关键环节，从结果入手，倒查采购流程，核实是否存在违规问题。”

带着领导的指示，3月9日，审计组正式进驻水务厅后，小齐即刻找来王某，要求其提供2011年以来所有有关采购项目的档案。拿到档案后，小齐对档案内容进行提炼、梳理，制作出采购明细分析表，向吴处汇报：“2011年以来，水文局一共有4次仪器设备采购，涉及设备有300多种，分为专业设备和通用设备。其中，专业设备价格无法判断，因此，我们应该把精力放在通用设备上，进行市场询价。

3月10日开始，两人巧用市场机制，通过前往官方实体店问价、传真询价，或者与天猫官方店、太平洋电脑等平台提供的参考价进行比对等多种灵活方式，对水文局采购的通用设备开展了一轮又一轮的价格核实，经过一个周不辞辛劳的奔波，两人发现水文局在通用设备上的采购价格，普遍达到了市场价格的1.7倍以上。

由此，锁定了水文局在中小河流仪器设备采购存在价格虚高的重大疑点。

招标核查现猫腻

“这么高的溢价？你们要查清楚，水文局的招标采购是如何决策的？”带着厅领导的进一步指示，吴处和小齐开始复盘4次采购的招标过程，吴处发现：“怎么没有决策有关的会议纪要？还有你看，这几次招标来来去去都是同样的3家公司参加，中标的都是A研究所或它的子公司B公司，且3家设备授权书全部一样，围标可能性非常大。这样，我们明天去和王某再谈一次话，问问他是如何编制最初的用户需求书来招标的”。

4月2日，吴处和小齐再次来到王某的办公室，一阵寒暄过后，小齐向王某展开了问询：“王科长，您作为当时招标主要经办人，请问招标所用的用户需求书，是如何编写出来的？”。

“我当时都是严格按照实际需要，经过向一线工作人员调研、向局党组申报，才一件一件确定下来需要采购什么型号、多少数量的设备，以此编制用户需求书”。王某的回答，显示他已经做过了功课。

吴处继续问道：“那你是否开展过市场调研？”“这个？当然也有调研过”。王某回答着，吴处又问道：“既然调研过，那么，请你向审计组提交你当时的调研报告”。“这个？时间久了，都不知道去哪了，资料保管不善是我的责任，以后我一定注意整改”。对于审计组的连番提问，王某也开始显得有些不自在。

而这些都被吴处和小齐看在眼里，王某说辞已经开始显得不严密了，于是，小齐继续追问道：“那么，用户需求书里面的采购价格是如何确定？”“您不是说报经局党组，那么，怎么会没有文书材料存档，也没有相关会议纪要呢？”

至此，王某已经难以“稳坐泰山”了，他只能支吾回答：“用户需求书的价格，是我个人通过网络、电话等方式咨询确定，并口头报黄局长同意就通过了，所以没有会议纪要，也没有调研报告。这些纰漏，是我经验不足造成，以后一定注意整改”。

王某的回答更加加剧了审计组成员的疑心，结束和王某谈话回到办公室后，吴处和小齐商量到：“这次采购存在重大围标嫌疑，我们一定要拿到有关决策纪录，查看责任归属。”

复盘决策揭黑幕

4月7日，已经警觉起来的水文局相关人员，面对审计组提供会议纪要的要求，记录人员欧某却打起了太极拳，不断找借口避而不见。面对“拖”字诀，吴处和小齐更加确信了他们正逐步接近问题的核心，于是，两人商量到：“做出决策的2011年期间的会议纪要一直拿不到，欧某不是出差、就是生病，总是拒绝和我们见面。” 小齐建议：“那我们给水文局发文件材料提供清单确认书。限时提供，如果还拒绝提供会议纪要和申请文件，我们再向厅领导报告。”

4月8日，吴处和小齐带着一份署着审计组名义的材料提供清单确认书来到了水文局现任局长江局长的办公室，要求他现场签收。感受到了巨大压力的江局长也终于低头，当场电话指示欧某即刻向审计组提交有关会议纪要。

当晚的审计组办公室灯火通明，吴处就在翻阅会议纪要过程中翻出了大猫腻：“快来看，这本2011年的会议纪要本，第一页却是2012年的日历，这本纪要会不会是造假啊？这里有中国电信的标志，我们明天去电信公司调查纪要的真伪。”

4月9日，吴处和小齐去往移动公司R省分公司调查，证实水文局提供的这本2011年会议纪要所用的记录本系该公司2012年初才发放的赠品。2011年还没发放的本子又怎么能记录2011年的会议纪要呢？ 这样造假实在是明目张胆。

沿着线索，4月10日，两人继续翻查水文局2011年的支出凭证时，两张机票映入了吴处和小齐的眼帘，这是黄某和该局基层员工皮某于2011年11月25日飞往W省进行考察的机票，而W省正是中标企业所在地，时间又恰好在第一次仪器设备采购之前的2个月，这其中会不会有关联？

想到此，吴处和小齐立即请来皮某进行谈话，在一系列事实面前，皮某老实承认：“当时，我按黄局长吩咐陪他去W省参加A研究所的产品展示会，但到了W省后我都是一个人留在宾馆，黄局长自己去与A研究所会谈。后来，黄局长让我先返回，黄局长自己呆了多久我不知道”。

至此，吴处和小齐把审计发现的一系列疑点向厅领导做了汇报，按照厅领导指示，将疑点移送R省纪委。

线索移交扩战果

R省纪委接到移送后成立了专案组，小齐也借调参与其中。专案组通过倒查物流清单，发现采购的通用设备均从R省当地发出，而非合同所载W省。通过对供货老板柯某采取两规谈话，最终查实，黄某在担任水文局局长期间，利用职务上便利，在工程招投标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他人财物，涉嫌受贿犯罪。省纪委决定给予其开除党籍和公职的处分，并移送司法机关处理。